九十九度中

“岁岁春无事,相逢总玉颜。”

龙珊新禧十二时辰/巳时/心意动

        仲春的午后微微有些燥热。珊珊刚照顾完郑姑娘掩门回屋,发觉簪花小窗上尽透着暖春寒雾。

  

  水气昏昏日色微,家家不敢敞门扉。珊珊探头朝窗外看去,小窗上浮着一层薄雾,掩去窗外春景历历。这样回南天的炎凉,连门框桌台上都尽是濛濛雾气,的确令人难耐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哥和赵羽哥出门还没回来,把着团扇轻轻摇,珊珊推开虚掩的门框,手中沾了些许潮气,冰冰凉凉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郑府小院春风悄入,院中甬路相衔,山石点缀,偶有清音入耳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怎么有泉水声?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眼神一动,临音寻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抄手游廊外石壁上清泉跌入潭中,滴答作响——是清泉!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有些惊喜,在泉边蹲下,团扇抚弄泉水。水汽浸润清凉入心,晨起的闷热躁动瞬间都溶在了院落山水之间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玩了会儿水,珊珊满足起身,瞥见石桌上一抹天青色样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先前听郑姑娘说来,郑家原掌着县城十里闻名的民窑,这一色青瓷茶盏釉色青碧——应是宣窑极好的成品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许久不曾沏茶,不知手艺是否生疏。珊珊忍不住有些手痒,拾雕花小勺添上几片弥香四溢的茶叶,放进青瓷盖碗中,提壶淋水。不久,茶味渐出,缕缕舒畅入心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洁如白玉的瓷碗中嫩茶犹如雀舌,色泽墨绿,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。细品其香,润泽心神之感尤是恬淡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天气真是湿热,你看,这窗台之间都尽是雾气。”天佑同赵羽正从门边走入廊间,折扇随指过雕花木窗,行走之际带起一阵微风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,”赵羽看了看墙边蒙雾,复点头应道,“许是快入夏了,这几日天气转暖的快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昨日听五味说最近正是回南天的日子,许是节气如此。”天佑一笑,收起折扇问道,“对了,白姑娘和五味现在何处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晨起时还见他们一起去了郑姑娘屋,许是还在照顾郑姑娘吧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点了点头,眼神略过里间小屋门窗轻掩,方欲旋身进屋,听得院中传来滴答清音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小羽你听,这可是泉水声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像是。”赵羽侧身听了听,抬眸望去,“仿佛是从游廊那头传来的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气闷热如潮,泉水叮咚清凉,岂不待观。天佑噙起一笑,萧然甩开折扇:“走,咱们去看看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将青瓷托于掌心,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中舒展旋转,徐徐下沉。三起三落,芽影水光相映交辉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冲和,静照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茶水微凉,茶叶慢慢卷起,珊珊品饮入口,甘润绵延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满意于自己的茶道,珊珊灵俏含笑放下茶盏,察觉到正有人来。微微抬首,公子立在垂花门旁,一袭白衣浅笑,身后绿树丛绕,远远望去,旖旎如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天佑哥、赵羽哥,你们回来啦。”珊珊眼底一亮,起身轻唤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姑娘。”天佑点点头,盈盈一笑,加快了脚步向她走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走近时淡淡带来奇楠之味,融于泉水雾气之中,悠扬沁凉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鹅黄锦衫立于泉下,周身仿佛也带着丝丝清泉凉意。天佑将扇合于掌中坐下,目光落在桌上一色宣窑瓷盒上,注意到余光之中,珊珊还看着他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立于天佑身后,看向珊珊,笑了笑道:“远远听见此处泉水之声,不想还能有茗茶之乐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回过神来,笑着坐下:“我也是听到此处泉声,正巧看见这一色青瓷,想着今日天气潮热,能品上一杯也舒服些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壶中水淋过盖碗,蒸汽携着茶香袅袅上升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茶香氤氲中,天佑望着珊珊,舒眉笑道:“怎么没看见五味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五味哥方才给郑姑娘把完脉,现正在后厨煎药呢,”珊珊从旁另寻了一只茶盏,以热汤淋洗,一面含笑回道,“郑姑娘的伤已经好多了,再修养几日便可痊愈了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颔首摇扇,带得轻轻风来:“这几日天气湿热,倒是辛苦五味多费些周折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回南天日素来如此,湿暑也是寻常。只是郑姑娘伤口未愈,换药费些功夫,其他倒不妨事。”珊珊提壶斟至半盏,闻得香气漫溢,兰指拈杯,递与天佑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原含笑所视,目光定格珊珊身上,忽见她端盏探进眼底,茶水在煦光下泛着粼波。眼神微动,顿了片刻,一时未及反应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见天佑似无所动,怕是自己有些唐突,珊珊悄然抿唇,微微收手,欲将茶盏放下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茶盏下移了半分,便被一股温热之力抵住。珊珊抬眸看去,只见天佑双指握住玉壁,正与她共端一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茶盏杯沿隙间,二人指尖似碰,珊珊有些害羞,下意识松了松手。天佑微微一笑,从她手中稳稳接过茶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芽叶缓缓潜沉至盏底再渐渐浮出,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,三沉三浮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醇厚清甜,真是好茶。”抬眸相视,天佑眼角微微一弯,笑的温柔好看。芽叶沉入杯底,似笔尖直立、天鹤飞冲,盏底映出天佑眸色深柔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眼底含笑,又寻来一盏斟好递与赵羽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三人闲话漫谈了许久。淡淡微光落在二人肩头,仿若朦胧雾镜之中沾染些许晨光熹微,勾画人间灼色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说来今日该是热闹之时,”天佑看向赵羽,揶揄笑道,“咱们方才上街怎么没看见这踏青插柳之景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淡淡笑了笑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又替天佑添了半盏,接过话道:“你们方才上街才是辰时,普通人家还在收拾准备,可没这么早出门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公子细呷茶香,略过她眉眼处,淡淡笑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算算时辰这时候大家倒是差不多预备起行。从前在外祖家时,约莫也总是巳时出游。”珊珊抬首看了看日头,恬恬笑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嗯~”天佑笑着品过香茗,收扇起身,“这样热闹之事,咱们不妨一起去看看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虽才是天光景致,街道两旁店肆林立,车马粼粼,人流如织。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,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,薄雾淡淡之下小镇更添几分朦胧诗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这般光景,倒比早晨与小羽出门时要生活不少。隐约觉得有些雾潮,天佑挥扇轻轻除去周身水汽,唇角微漾笑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,这长街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酒味。”风轻来吹开两旁鬓发,赵羽眉心一动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的确。长街上吃食饮品不少,却独有一股酒香盈鼻,且芳甜不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确是泉香而酒洌。”天佑摇开折扇,轻轻扇来的风中杂着一缕醇香酒气。三人目光流转,寻到周身一方摊铺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抬眼望去,摊铺后正是一间偌大酒楼,金丝楠木的匾额上正楷大书“水云间”几个大字,苍劲有力,四处装潢倒有些阡陌风气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见三人驻足摊前,老伯笑着招手问道:“年轻人,可要来品品我这酒香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收起折扇,上前一步,笑问道:“老伯,这酒香如此醇厚香甜,不知卖的是何酒啊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年轻人,”摊铺老伯鬓白长须,仙风道骨,颇有两分神秘,“我这酒可是林中难得的猴儿酒,三位可要来上一坛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猴儿酒?”闻言,天佑好奇心起,与赵羽相视一笑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传说诸猴采百果于一洞,却而后酵、只存一季的猴儿酒?”珊珊先前倒也听外祖父和舅舅提过南海轶事,知道这猴儿酒的传说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正是正是,姑娘所说不错,”老伯护了护手中酒酿,眼中甚是珍惜,“我这猴儿酒乃是后山毛猴儿所摘,经过七七之日酿的精品,自是珍贵,方圆百里之内,也唯有这水云间才有罢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天佑挥扇,偏首笑见珊珊仍是半信半疑。

  

  “几位既知老夫这猴儿酒,自然算是有缘之人,不如就由老夫做东,请诸位一尝风味如何?”老伯眉眼弯弯,笑捋鬓发。

  

  珊珊和赵羽看向天佑,天佑默许一笑,觉得也是不错。

  

  说罢,老伯便代三人同小二要了一间雅间。三人正待上楼,忽闻临窗楼下几人围桌而谈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哈!这酒味道真不错啊。”一名男子咂了一口,与身旁好友笑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确实不错,”另一位肩宽男子执着长箸接过话道,又向前凑近了两步,“这猴儿酒啊,我前段时间还真遇见了一桩罕事呢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齐大哥走南闯北,见闻也多。究竟是何罕闻,不如就同我们讲讲吧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事说来也奇,”齐姓男子放下碗箸,敲了敲酒坛,“就说我上回在京城之时,嘿,真就碰上了两个打猎人在一醉楼卖这奇酒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哦?”友人来了兴致,纷纷竖耳细听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几人谈话落入天佑耳中,不觉顿住了脚步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自称啊那酒是山上猿猴采山果酿的猴儿酒,当时座下可没有信的,都当他二人是胡说八道。后来......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听见几人洽谈,掠过一眼,只当是普通闲谈。但见前方天佑和赵羽停下了脚步,回眸听去,不觉有些奇怪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莫不是天佑哥和赵羽哥也爱凑这民间轶事。想起平日天佑老爱和五味探听一些民情俗事,珊珊看向天佑,唇角淡抹笑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时雅间里正有位贵人,一招手将那二人传了去,买下了所有猴儿酒。听那店小二好像叫他什么‘汤公’,还是位宗卿,之前因为什么难事一直在楼中买醉,听说啊就是喝了这猴儿酒,这才豁然开朗,解决了难题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果真如此神奇?”同行友人瞪眼惊呼,看向碗中杜康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不可思议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齐兄所说想必不会有假。来来,不管逸闻真假与否,冲这酒的奇劲儿,由我做东,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,来!”几人端酒而干,气势豪爽,不在话下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汤公,宗卿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心中陡然猜想,莫不是如今的汤丞相。似乎听说叶洪篡位时他正是执掌宫廷膳食和祭祀食品的光禄寺主事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伸手轻捋鬓发,难耐笑意。赵羽也是心中乐然,只是不多形于色,看向天佑,唇角微微牵动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,公子?”老伯的声音响在耳旁,珊珊这才意识到天佑和赵羽两人的隐隐笑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老伯。”天佑意识到神思游外,回过神应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,老夫所言不虚吧。”老伯以为天佑是被这坊间奇闻吸引,一摸髯须,自得道,“老夫这猴儿酒可是稀世罕有之物,今日有缘便赠与诸位,还望诸位之途一帆风顺,事事如意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,”天佑眉眼含笑,执扇拱手回了一礼,“我等却之不恭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二楼帷幔堂间,鲜香美味以酒相佐。赵羽替天佑和珊珊甄了一碗,细细闻过又是一阵清幽入心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天佑哥,方才楼下二人所论的汤公可是如今的汤丞相吗?”果然,珊珊耐不住心中猜想,刚一落座便好奇看向二人问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瞬时看向天佑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端盏饮了一口,目光落于她处,却并未回避,笑道:“正是。方才二人话中之人确是如今的汤丞相,时任光禄寺主事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果然猜得不错。珊珊笑了笑,身体朝天佑的方向挪了点儿,继又问道:“那当时汤丞相真遇到了什么难事,果真是因为这猴儿酒才解了忧愁,竟有如此奇效吗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再次看向自家公子。天佑悠悠然哉,将将放下手中酒盏,将经过娓娓道来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晨风肆意吹面,拂过满街皆春风绿意。阁楼内天佑字字轻轻落在珊珊心上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哼!叶麟竟欲此般强抢民女,实在可恶。”珊珊不忿叶麟歪念恶行,一时嫉恶,不察眉梢稍惹怒气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心绪一动,天佑少有凝神之思。目光所凝之处,不知怎的想起那日屠龙潭畔一幕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白母泣泪声声的“差点害你亦落狼吻”,可见叶麟奸计所指何止只是于他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猴儿酒还有这样一番佳话奇遇,”想到天佑与赵羽妙计解危机,珊珊眉眼宛然灵动,“真可谓是一坛猴儿酒,两番心情,亦哭亦笑呢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本非因赞欣喜于色之人,微微回神抬首,不觉被珊珊才情趣致打动,爽朗恣笑。赵羽复又看向白姑娘处,唇角牵动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垂眸浅笑,回过神来,自感今日所问似乎太多,天佑哥一直耐心解释,字字句句,语落爽朗,皆是知无不言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甬道上轻风拂面,三人迎风漫漫行着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翩翩公子,朗日而行。天佑挥扇而行,珊珊于左侧相行,赵羽自其右后护随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几人褴褛衣衫,或需人搀或拄拐而行,于今日热闹街景甚不相符,人流之中怯怯冲散了行人,皆挎篮远远避之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赵羽哥,这些人可是郑姑娘所说,因迁宅失所的城中流民吗?”前几日郑姑娘所说,又听天佑和赵羽议本县迁宅之事,见赵羽也目光聚于此处,珊珊少不得联想一二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是吗,”赵羽于心有气,蹙眉回道,“听说城中暴动,流民伤亡,恐怕这还只是九牛一毫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心下生怜。从来暴动最伤民,少衣无食,忍饥受寒,乞讨苟延。便是当下情形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这样想着,没觉察流民乱乱涌来。行人匆忙躲闪,眼前流民一众,一名幼童慌忙异常,抱着粗布包裹直直奔三人而来,与珊珊行将擦肩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姑娘留神!”赵羽眼疾,眼见幼童就快撞上,急促伸手欲拦,却还差半尺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意识到后立刻侧身,不想长街窄巷,一时退不留神,失了平衡,略略向右方斜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望向对街路长,见幼童奔来,反映疾速甚于赵羽。立时袖中展扇,自后弯折而拦,欲与其缓冲而少受冲力。又注意到余光里珊珊步下踉跄,却来不及避退,扇朝袖外一去,顺势伸手而出,不想拦下幼童后惯性空环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正是珊珊失稳侧跌之处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呦!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幼童被天佑使力所拦,相撞之时减力不少,却也摔得不轻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啊…”珊珊正对天佑环空之处,因天佑不曾避退,不想二人相撞,蜻蜓一点,便入君怀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只觉温热压怀,珊珊听得耳边一语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姑娘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抬眸时二人四目相对,温语如玉在耳畔响起,五分错愕、五分关切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好在她立时稳住,天佑略略后退,确保她安全后速速收了折扇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姑娘,你没事吧!”赵羽被方才险情吓了一跳,忙走上前,伸手虚停在分寸之间,目光关切问道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珊珊平了平心绪,自觉冒犯,速速理了发容,朝天佑颔首,“多谢天佑哥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无事就好。”天佑一笑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方才自己有些失礼,可天佑眉眼温热,落落言语仿佛总能抚慰人心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幼童因相撞摔倒在地,到底年龄小灵活的一骨碌爬了起来。珊珊目光偏过见幼童眼神怯怯望向周围,忙走到他身边蹲下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弟弟,你怎么样,有没有摔到哪里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,对面急急忙从人群里跑出一位中年女子,也是一样的粗布荆麻,匆匆护住幼童,对珊珊连连点头称谢,立时也便携了小孩随流民一众走远。

  

  “小羽,”天佑正了正神色,偏向赵羽处,“前日城中暴动,可有查到眉目吗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会意,稍稍压声应道:“和您所料不差。郡守未及时将城中开放情况告知都尉,才导致流民暴动,城内不少死伤。现已有了指挥使的口供和呈函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天佑微一抬眼,所视前方,持扇于胸前轻点:“如今城中情况如何了?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尚都安好。本郡防御史程邈及时行令,颇为果敢,虽才上任半年已颇有政绩口碑,”赵羽明显停了一下,直到天佑看去,才缓缓开口,“只是,原郡县考核皆有时限,因此一直未得褒奖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哦?”之前便多有听说这前朝陋习,天佑此时少不得心内成算。想起日前种种有关郡守之事,将将收了折扇:“咱们且去瞧瞧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赵羽点头称是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与赵羽对她并无规避,珊珊明白分寸,随步闲走,在旁听得几句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和小羽先去一趟郡守府,约莫午膳时分再回。”与珊珊迎风侧面相对,天佑徐徐道来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“好,我过会儿就先回府。天佑哥、赵羽哥,你们一路小心。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天佑认真应下,即携赵羽快步离开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珊珊朝前看时,二人身影已淹于人群之中。细想方才发生之事,蜻蜓一点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分寸之间,心意舒阔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谦谦君心,明朗磊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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